深夜，刘觅坐在桌前，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慢慢增加，然后归零。她闭上眼睛，有点喘不过气来，时间好像真的在像水一样流动着。
这个暑假，自己都做了些什么？刘觅逆流而上，仔细回忆着。
暑假第一天，和万一去了书店。几天之后就撞见了王涵菡和陈飞……
刘觅睁开眼睛，如同缺氧的潜水者一般跃出时间的河流。
男友张宇荫发来了消息。
“睡了吗？”他问。
“还没。你也没睡？明天就要回学校了吧？”
“我明天可能不去学校，有点事。”
有事？刘觅皱起眉头，又是和阿七出去鬼混了？她原以为吴边死了之后就能和其他人彻底划清界限，结果张宇荫整天整天地和阿七一起出门，经常夜不归宿，还偶尔带一身的伤回来。刘觅想问问张宇荫究竟去做了什么，可张宇荫总是笑着摇摇头，说几件无关的事糊弄过去，或是直接保持沉默。
如果是王涵菡的话，现在会怎么做？那个脚踏两条船，反而怪别人不帮她保守秘密的女人，如果她现在还在和张宇荫交往的话，她会怎么做？
刘觅深吸一口气。和前任比没多大意义，还是先把眼下的事干好吧。
第二天就是9月1号，刘觅早上九点起了床，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急急忙忙赶往学校。原本的计划是暑假结束的几天前就去趟学校，把宿舍收拾好，这样9月1号就不用急急忙忙的，但那几天发生的事太多，刘觅是在无暇顾及。
出租车进入了学府路，这条路上遍布着好几所学校，除了最近搬进大学城的几家，这座城市里所有的大学大专几乎都集中在这里了。刘觅的学校在学府路的尽头。
吴边的学校也在这条学府路上，路过的时候刘觅特地留意了一下，这所学校一如往常，各种各样的人进进出出，新生拖家带口，每个人都是忙忙碌碌的，丝毫没有留意到十天前，这里的一个大三学生上吊死了。
刘觅还想再多看几眼，但司机师傅毫不留情地一脚油门直接开走。到了学校后，刘觅艰难地把行李搬下车，司机师傅收了钱后又是一脚，出租车远去，留下一屁股的灰尘。刘觅打电话给已经到校的舍友，让她们来帮忙。
几分钟后，两个穿着短袖短裤，用帽子遮住蓬乱头发的女生出现了。其中一个穿着白色T恤，刘觅想起了自己的那件，当初就是和她一起买的。
“你怎么现在才来啊？你家明明这么近。”白T恤弯下腰，帮刘觅拎起包。
“有点事……”
“男朋友呢？你前几天不是说脱单了吗？找他来帮忙啊。”另一个舍友帮刘觅背起书包，还不忘捏捏，听里面有没有零食包装袋发出的声音。
“他……今天也要回学校啊。”
两个舍友听了点点头，笑着交换了一下眼神。
“对了，你听说学生上吊的事了吗？”
“嗯，我知道，和我们同一年，对吧？就是前面那个大学的学生，真可怕。”
“好像是谋杀伪装成自杀哦！”
“噫，更吓人了。”
两个女生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吴边的死，刘觅拖着行李箱一言不发地走在后面。一定不能让她们知道自己和吴边的关系，不然这一年，不直到毕业，都要听她们说个不停了。
收拾完宿舍之后，已经是下午两点了，剩下的一个外地舍友也赶到了学校。三人原本想一起吃顿饭，但刘觅还是找了个借口推辞。
“去找男朋友？”新来的舍友刚分发完家乡的土特产，擦了把头上的汗。
“嗯，差不多吧。”刘觅笑了笑。
回了趟家后，她立刻爬楼梯到了23楼。张宇荫家门前有一双没见过的人字拖，但是只要看着上面印着的数字“7”，就可以确定它们的主人了。
刘觅掉头坐电梯下了楼，跑到离家不远的一家咖啡店坐下。她点了从没喝过的美式咖啡，坐在落地窗前，戴着太阳镜和以前从李忆那里借来的帽子，时刻注意着眼前的街道。
要出门的话，这条街是必经之路，所以如果要监视住在那栋高层公寓里的人，这家咖啡厅绝对是不二的选择。
刘觅一点一点喝着咖啡，这咖啡苦的超过她的想象。今天原本并不热，也没出太阳，厚厚的云层反而给了人一种将要下雨的感觉。刘觅觉得戴着墨镜和帽子的自己有点傻，不过为了不暴露身份，只能这么做了。
咖啡喝了半杯后，张宇荫和阿七终于出现了。刘觅把半杯咖啡一饮而尽，等他们走过人行横道后立刻冲出咖啡店跟在他们后面。苦涩的咖啡味还留在嘴里，刘觅很后悔刚刚点了这么一杯咖啡，还因为冲动一口气喝完。
刘觅跟着张宇荫和阿七上了一辆公交车，车上人不多，她心惊胆战地走到两人身后的位子上坐下。
“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？”阿七问。
“当然。”张宇荫冷冷地答道，同时就要戴起耳机。
“等等，”阿七伸手拦住了他，压低声音问，“你为什么要杀了吴边啊？”
杀了吴边？阿七的话几乎令刘觅窒息。
“谁让他背叛我？我拿他当兄弟，他呢？”
“人家说不定只是……想维持和平……”
刘觅明白了。吴边知道王涵菡和陈飞的事，却没有告诉张宇荫，反而是自己说的。张宇荫对此非常不满，愤怒慢慢变成了杀意……刘觅猛地捂住嘴。
“可是，那晚他的样子也很奇怪。我说要杀他，他倒是一点都不抵触，反而教我先勒死他，再把他挂树上伪装成自杀。没想到我们都疏忽了勒痕的事……”
“吴边这人……确实是挺怪的……对了，吴边你做掉了，王涵菡和陈飞那边你打算怎么办？你不会要放过他们吧？”
“当然不会。我要慢慢折磨他们。”张宇荫的声音变得冷酷无情，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。刘觅浑身发抖，不禁开始想：这不会是我的错吧？
不，这不是我的错。刘觅拍了下自己的脸，靠在椅背上全身放松。
阿七犹豫了一会儿，对张宇荫说：“上头知道你做掉了吴边，对你……刮目相看……如果你要对王涵菡他们下手，只要跟组织提，我觉得他们应该会……”
上头？组织？这都是什么？刘觅开始变得昏昏沉沉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张宇荫和阿七的谈话，最后昏睡了过去。
把刘觅叫醒的是公交车驾驶员，车已经开到底站了，车上只剩刘觅一个乘客，至于阿七和张宇荫，早不知道在哪一站下了车。
刘觅拦住出租车直接回了学校。晚上熄灯后，宿舍的另外三个人躺在床上，兴奋地说着自己这个暑假的经历。有人去了海边，有人去了乡下，还有人出了国。
刘觅平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，慢慢闭上眼睛，沉入时间的河流，回忆刚刚过去的这个暑假。
第一天去了书店，之后和朋友聚餐，接下来去了海边……事情一件一件地从眼前掠过，就像大大小小品种不一的鱼。可很快就传来了异味，这条河流被污染了。
像是加油站、垃圾场、厕所混合而成的味道紧紧包裹住刘觅。她从床上坐起来，捂住口鼻。
太臭了！太脏了！太恶心了！
这个暑假简直……
刘觅翻滚下床，跪在地上，在黑暗中痛苦地呕吐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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